「80」挖掘機緩緩地駛入拆房現場，我的心也像挖掘機的隆隆聲「咚咚」地跳動着，久久不能平靜。前前後後那麼多天的忙碌隨着挖掘機的第一鏟下去，才算是有了結果，工作中的點點滴滴也逐漸呈現在我的腦海中。

拆除危舊房屋我日常工作之一。在拆前，我就通知了他們拆除房屋的具體時間。挖掘機未到，他們都不約而同地來到了拆房現場周圍，靜靜地站着，默默地望着他們曾經居住過多年的房屋。沒有寒暄，沒有笑語，一雙雙目光凝聚在這一片即拆的房屋上，仿佛要把這片房屋永遠地留在心裏，牢牢地記住他們的「容顏」。

老何，七十多歲，公司退休工人，滿頭白髮，身穿一套藍色中山裝，雖早已褪色，依顯整潔，儼然第一代農墾人形象。他表情溫和，言語不多，通情達理。在我和他交流中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：「哎，心裏就是有點捨不得。我每天在場裏新修的公園裏溜一圈後就去那老房子裏看看、坐坐、躺躺，心裏舒服的很」。

小李，三十多歲，在崗職工，個兒不高，穿戴整潔，面帶笑容，性格直爽。我見她時她就說：「這幾年場裏開展環境整治，按時打掃衛生，還修了那麼漂亮的公園，環境越來越好了，我在這裏工作生活安逸的很。」對於要拆除她曾經住過的老房子時說：「拆吧，拆吧，我早就聽說要拆房續建公園，是好事，等公園建大了我也有更多的地方轉了，我忙去啦」。一串清脆的笑聲迴蕩在空中。

王阿姨，公司第一代退休職工家屬，人很熱情，話語連篇，佈滿皺紋的臉龐仿佛寫滿了歷經的滄桑歲月。她靠老伴的退休工資安度晚年。多年來，她一直在老房子裏養了十幾隻羊，房門口還栓着一隻小狗。白天她一會給羊兒加草添水，一會打掃羊圈雜物。羊兒的「咩咩」聲和小狗的「汪汪」聲，猶如動人的「樂聲」在她耳邊迴蕩。她對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「養羊，鍛煉身體，我也有事兒干。」有一天，我對他說：「阿姨，給你找到了可以繼續養羊的地方啦」。她臉上露出了「孩兒般」的笑容，嘴裏不停地說着「謝謝，謝謝，太好啦。」

孔阿姨，公司第一代退休職工，老伴已離世。她精神矍鑠，話語簡練，講述農場生活經歷時激情蕩漾，滿臉自豪。她的老房子前有一片自栽的小果園。果園裏面種着杏樹、梨樹和蘋果樹。挖掘機拆房時，她一直不停的在園子裏面「漫步」。一會看看杏樹，一會摸摸梨樹。臉龐彌散着愛戀之情。挖掘機的轟鳴聲仿佛也不能打破她的「慢步」。我走進她跟前時，清晰的聽見她自言自語地說：「修公園時，這些果樹可以留下來，春天可以看花開，秋天可以吃果子。」

幾個小時後，老房子都夷為平地了。

老何離開了。有人喊他說：「老何，走土路回樓房近，你怎麼走公園那個路？」老何回頭俏皮地說：「走公園的路乾淨嘛，我又不傻」。

小李離開了。笑呵呵地說：「我要回樓房做飯去了」。

王阿姨離開了。微笑地說：「我一會還要去羊圈餵養呢」。

孔阿姨離開了。滿意地說：「等公園修好了，再來我的果園裏轉轉」。

挖機也離開了，其他的人也都陸續離開了。老房子四周一片寧靜。恍惚間，這片土地上朦朦朧朧地浮現出了綠樹成蔭、小橋流水、亭台樓閣和大人小孩們三三兩兩遊玩的身影。一位老人安祥地站在小果園裏望着樹綠、花開、果熟......